昂

【伉俪】你幸福吗

原本想取个题目叫 作劲

*还是算了


--


“你幸福吗？”

“我不知道。”


*


“林在范你为什么都不听我的话，节目上一定要这样吗？正能量爱豆诶，说一点好听的好不好，何必要生事呢，就说幸福就好了呀，再不济，偶尔会不幸福，但也在很努力的生活，这样说也好一些嘛。”

朴珍荣拿手指戳着iPad屏幕，一本正经地教育倒在地板软垫上啃着苹果来回来捣腾一个电视剧片段的林在范。
较上劲了，冷着脸非要把想看的那一帧翻出来。林在范听到朴珍荣喋喋不休的唠叨猛一回头，手肘顺着身体动作磕到墙角，火气噌的窜上来。

“那是你比较懂，平行时空下过好各自的生活，好话都是你说。”

“......”

朴珍荣张着嘴，半天没接上话。皓齿明眸，嘴唇红润，全透着讶异。

“林在范你觉得有劲吗？”

半晌他说。


*


“是你来劲。”

林在范站起来，把另一个iPad随手扔在朴珍荣靠着的垫子上，转身拉开推拉门。
平板电脑重心不稳，从垫角滑落下来，磕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响，两个辛普森一家的情侣壳一黑一白，一个丢在地上，一个拿在朴珍荣手里。

背壳发出些热度来，烫得朴珍荣手指震颤，月牙板都泛起白。


*


事实是林在范甩过门就后悔了，懊恼自己怎么还像青春期似的，喜怒突兀又汹涌，退潮之后就好了吧，那已经被海浪冲卷上来的虾蟹贝壳该怎么办。

好气喔，林在范抓抓头发，可是控制不住。


*


朴珍荣每次只要和林在范吵了架，一个人待着就总能想起他第一次心空的午后。

没有阳光，没有薄荷雪碧，没有蓝色珠光马卡龙摆在三层的英式点心架上，出门前随手抓住的那本《冷静与热情之间》被扔在保姆车后座上吹冷气，直到硬壳封面冰冰凉凉。

就是那么一个午后，王嘉尔坐在车上把香水喷进了眼睛里，闭着眼睛嗷嗷嗷鬼叫个不停，害得剩下五个人担心得临上场前乱了阵脚。这件事朴珍荣不知道，他只是躲在走廊的阴影下，腹部因为饥饿而灼烧感强烈。
之所以忍耐着旺盛的二十代食欲蹲在那里，是为了大声地吓一吓他的哥哥和弟弟们。

朴珍荣那天不怎么开心。那就只是个有日程有工作的繁忙周日而已，他还弄丢了自己用了很久很久的手表。

啧，有感情的。朴珍荣摸着空落落的左手手腕，诚挚地在心里替手表默念悼词，存着一丝侥幸，祝它离开了自己也能遇见好主人，幸福快乐的过完余下半生。

一边等着一边拍自言自语的小短片。

珍荣啊要说得有趣一点，等下会剪进Hard Carry里哦。团综PD这么说，所以朴珍荣就心猿意马地碎碎念起来。

我们鸟儿们，现在...在这边呢...嗯...在等他们过来...现在有点饿...等一下要做什么呢...

停一下珍荣啊，不是这样随便说的。

啊，真的很抱歉，我重新来一段吧？

鸟儿们啊，我是帕金庸...内...是我...吃饭了吗鸟宝宝们...嗯...打个招呼吧...是珍荣哦...

朴珍荣看见PD在摄像机后面的眼神不太明朗，可是终究没有再叫停，也算是人多眼杂里给他存留一点颜面，于是他突然很想耍着性子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说下去。

然后呢...今天在...我比成员们到的早一点...现在要等他们经过这里...各位我要吓谁呢...

朴珍荣单膝跪地摸着脚踝，用剪得过于圆滑的指甲盖去抠裤缝线头。
指甲才刚刚剪好不过两天，戳到的时候还有点痛处要受，一下一下的按期而至，朴珍荣抠上了瘾。

现在呢...哦，有人要过来了吗？来了吗？

朴珍荣从墙角探出半个脑袋望一望风，几撮头发漏出掩护地点。
林在范眼神尖抓个正着，只好别开视线假装看不见，悄悄落在队伍最后面。

嘿！！

呜哇————

就知道会是荣宰，朴珍荣眯起眼睛。用手顺着崔荣宰缩成一团的背。

“啊——啊c——真是————”

小水獭两只手抱着头，剧烈起伏的呼吸和脱口而出的单音节词明明白白的表露出他一阵心悸是缓不过来了。

“抱歉抱歉，荣宰啊？”

如果是bambam走过来的话，也一定会不失所望的吧。朴珍荣想了想，唔，有点可惜。

“啊。”

朴珍荣轻声嗷了一句，跟着崔荣宰一起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刚刚扑过去太忘乎所以，所以脚腕现在源源不断地疼起来。

“嘶——”

“怎么了珍荣？”

“崴到了，哥，大概是崴到了。”

朴珍荣扶着墙壁，抬头看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林在范，冷汗从头皮上渗出来一滴。
倒不是疼得厉害，是有点苦恼马上开始的签售会。

“珍荣别怕，哥在呢。”


*


结果就是签售会跳舞环节，林在范把朴珍荣一个劲往角落里推，扬起幕布帘子笼罩出一片封闭空间，结结实实的给了朴珍荣藏身之处。
多亏金有谦穿着大红袍子吸引目光，朴珍荣半吊着的心算是安定下来，眼神跟着舞台走位乱瞟的间隙里还收获了忙内带着“快夸我”般自豪的一个挤眼。

朴珍荣死死盯着跳得汗如雨下的林在范，有点心事。


*


下了舞台之后，经纪人订的炸鸡和披萨也刚刚好送到。男孩子们甚至都没想换件衣服，一窝蜂全凑过去嗅着卡路里的香气。
金有谦把高高的帽子往脑袋后面随便一撸就去拈披萨，伸到一半的手生生截住，咽咽口水坐到一边去郁闷节食。

其实能吃饭的人也没几个，朴珍荣还想着电视剧拍摄，也把嘴唇咬得红润润的，忍着。

林在范拿了一只鸡腿给朴珍荣，朴珍荣摇着头躲开，林在范再送过去，朴珍荣就用手使劲抵着，炸鸡腿上裹的面糊跟着两边相当的力道摇摇欲坠。

“真不吃？”

“...嗯。”

“哥在呢，怕什么。”


*


朴珍荣到底还是拒绝了那个鸡腿，看到林在范满脸失落，狠狠心答应他晚上会回去吃点东西补一补自己伤残的腿。

“那好，我给你做你得吃啊。”

拉闸，掉坑里了不是。


*


“你等我会儿啊。”

林在范进了门就拿脚蹭掉两只白色球鞋，穿着袜子噔噔噔跑进厨房里捣鼓。
朴珍荣泄气似的把包扔在沙发上，慢腾腾的挪着脚步移过去坐下。

半晌里厨就飘了香，剩下五个人寻着味从各自房间里出来见世面，怀揣着最后一点良知没舍得抢病号餐，一个两个摸进厨房闻过瘾了又接着回去关紧房门抵制诱惑。段宜恩打开冰箱门顺了两片芝士，拿嘴叼着撕开一片包装送进嘴里，拎着另外一片去敲王嘉尔的房门。

林在范给朴珍荣下了碗鸡丝面，是细丝的扁面条，饱饱地吸收了汤汁，在油星子里浮浮沉沉。还撒了几颗葱花，新鲜的那种，一段段圆乎乎的青翠颜色。
甚至还铺上了一层黑胡椒，是提味儿的，用筷子把鸡丝摁进清汤里，黑胡椒粉末就浮在汤面上一起成为背景色。

朴珍荣的眼睛被飘散的热气蒸得雾蒙蒙，下午忽然生出的念头又盘旋起来，他盯着被林在范细细撕成碎屑的鸡肉黄橙橙带着皮给平平整整地码在挂面上。

天地良心，是朴珍荣突如其来地情绪波动不讲道理。

“怎么办林在范，我好像特别喜欢你。”

说得委屈极了，仿佛是林在范逼他这样做的，眼圈鼻头一酸就红了一片。

这可怎么办，林在范挠挠头，我好像也是特别，特别。


*


“珍荣，早上...你想聊聊吗。”

林在范折返回去，在朴珍荣房门口站了好一会，胳膊举起来又放下，手指要屈不屈，到底还是没敲得下去。
朴珍荣抱着本书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林在范一副僵硬的面孔。

“行。”


*


“喝吧。”

朴珍荣脸颊被冰了一下，闭着眼伸手去摸脸上带着冰箱生鲜气的水珠，接到手里的易拉罐倒是温温的，带着体温，另一罐冰块似的被林在范攥在手里不松。

朴珍荣扭过罐子去看热量表，目光瞟过标签挑了挑眉毛。

“哟，舍得给我喝酒了？”

“咳，成年了嘛，你。”
林在范拿食指抠住拉环，眯着眼睛把脸隔得远远的，双下巴都紧张出来了。开一个小口轻轻放点气出来，等到罐子里也没动静了才把拉环拔下来。

朴珍荣侧过脸去盯着看他开封口，夏天夜里特别暖和，谁会去喝温啤酒呢。

“你也知道我成年了啊。”

朴珍荣看了他很久，才眼眶湿润地细声说。


*


“林在范，我不会一直对你撒娇，也不至于一直像个小孩少不经事，我不希望自己是一个只会依赖的人。”

【喂，努那，喝醉了吗？】

脑子里突然窜过三年前的傻帽样，朴珍荣打了个寒战。

【A——醉了呢醉了呢。】

真讨厌，怎么会是这种三脚猫演技，黑历史啊黑历史。

【上来，背你回家。】

“我没有要求你依赖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我不要你一个人扛，我希望你万事有人商量。
有我替你多顾一眼，你能过得更自在。

“只是——”

朴珍荣半阖着眼睛看向林在范，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只会咧着嘴角资本主义公式化微笑。

算了。林在范垂下头，捏着空罐子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算了，他想长大呢，怎么舍得拦着。

“...我不是不想你长大。只是我觉得，这不是你，珍荣。就算是你的一部分，也不是完整的你。”

林在范半晌才苦着一把像从黑啤里泡了三天的嗓子说。

“珍荣，我知道你，所以我想你能活得没有包袱。”


*


朴珍荣醒来的时候是记不得太多内容了，头痛得很，只是想灌点水给自己过度使用的声带。

“喝水吗？”

啊啊啊啊啊——

朴珍荣因为嗓子疼所以喊不出声音，心里着实被林在范突然出声吓得波涛汹涌了一阵。

“...嗯。”


*


朴珍荣咂咂嘴，舔掉下嘴唇上一滴漏网之鱼。
林在范也坐在床边保持着揽着朴珍荣的姿势没动。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你酒量不行。”

“我知道。”

“...下回出去就别喝了。”

“嗯。”

“......”

“......”

“你昨晚喝大了，非要拉着我去小区里演戏，让我做醉酒演技，然后自己一个人全演完了。”

“......”

“然后我要配合你出演你还挠我，说我抢你戏份，还要哭不哭的——”

“好了好了好了，闭嘴吧你。”

朴珍荣扑上去用手捂住林在范喋喋不休的嘴和因为兴奋而突出的下巴。

“珍荣，我好想有时光机喔，送你回三年前。”

林在范在朴珍荣的手掌里闷闷地表白。


*


我有过一段时间有点迷茫。

曾经我就只想做个扁平的人，最好只有优良品德。
最好只知道善良，诚实，谦和，彬彬有礼。

我觉得那样才够完美。

后来我才懂什么叫圆形人物，才懂怎么去不装高尚。

【但是。】

“但是，我发现越坦荡地做普通人，才越觉得幸福。”

朴珍荣笑起来，仿佛在对过去那个冲林在范指指点点训话的自己诉衷肠。
他背起手，仰着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敢朝林在范看过去。

“你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做个普通人？”

我可太爱他了，朴珍荣想，爱到为他下凡。

而他的爱天生带着性感，连脱口而出的一个字都撩人之极，还要勾着嘴角邪笑。

“好。”


*


天增岁月，都是正常的，谁还没长大过。

“我承认，是我的问题。”
“生活总不如我想，我也有一点生气。”

“每个人都想跑路，都想不要做自己，我有好多脾气要闹，但看在我足够爱你的份上。”

我足够爱你，能不能抵消我的任性。

谁要介意晚节不保喔。

不要替我担心，我会好好度过成长期。

这辈子走到头就走到头，我一腔热情，就别全当孤勇了吧。

“你也爱我吧，好不好？”


*


“朴珍荣你幸福吗？”

“喂，问你呢。”

“你幸福吗？”



--END